第35章巢穴
姬蓝霖不懂，她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要争芯片，也不懂玛蒂尔达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，她只是等着，通风管道又矮又窄，好不容易捱了几十分钟，她没等来玛蒂尔达，却迎来了不速之客。 大厅的一个入口处，开始有人陆续朝里面发射照明弹，耀眼的白光几乎将半个大厅映得一片通明，姬蓝霖由此发现了更多的细节——原来大厅顶部附有许多或粗或细，不同形状的肉须，很多一收一缩地还在蠕动；除此之外，上面还粘附有不少肉色的囊状物，或大或小不一而足；至于大厅地面，许多地方都被一种多褶皱的肉质体附满了，看起来极为湿滑黏腻…… 不待她再细细查看一番，就有几十名士兵模样的人从方才的入口进了大厅，他们瞻前顾后许久，方才小心翼翼地排成三角队形，往大厅中间移动，看装束并不是玛蒂尔达的护卫。 目前自然无法做什么，姬蓝霖隔这么远，身着自适应迷彩斗篷也不怕被发现，便悄无声息地在一旁监视。一开始毫无异状，待到这些人行到一半时，却猝然听到“啪啪”两声清脆的枪响。 打起精神，姬蓝霖顺着枪声往顶壁一看，只见十几个模糊的身影正顺着长长的绳索快速滑下，地上甚至炸开了数朵巨大的缓冲凝胶气团，一架一层楼高的，橙灰色涂装的机甲扎入其中稳稳落地，正是之前见过的新联制跳蛉机甲。 双方甫一接触，便不客气地交起火来，子弹与榴弹齐飞，一时间枪声爆炸声大作，有几次甚至牵连到了盘在大厅中央，仍在沉睡着的怪物。 眼见不断有流弹击中这长不知几许，高也不知几许的巨怪，姬蓝霖就觉不妥，正当她忧心忡忡之际，却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异香。 这抹异香，闻着就直叫人想睡觉，没一会，姬蓝霖便真的就着别扭的伏卧姿势，沉沉睡了过去。 如果要说姬蓝霖的过人之处，就是能在多数环境中安然入睡了，这不，明知有异她还是睡得心安理得的，甚至梦到了自家姐姐衣裳半露，双腿并拢，正曲腿坐在床上百般逢迎的模样……直到因过于激动而将手甩到了管壁上，一阵剧痛后，她才狠狠蹭了蹭肩头，老大不愿地醒转。 伸了个懒腰复又爬起身来，转眼又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。将视线移向大厅，她却惊奇地发现之前那两群人竟都不见了踪影，甚至连具尸体都没剩下。 “真奇怪。”姬蓝霖自言自语着，按约定是可以回去的时候了，但她却犹豫不决——不单单是担心玛蒂尔达，更重要的是眼前这只巨怪，让她有了微妙的，似曾相识的感觉，让她只想靠近些，再靠近些。 身体先于意识行动，待反应过来时她已下到了大厅里，而通风管道口距地面有一人来高，兼之入口狭窄，单靠她自己决计是爬不上去的，无法，她只得尝试横穿大厅，进入之前那些人进来的入口通道。 一开始脚下还是坚实的地面，虽然常有碎石裂缝，行动却无困难，可没多久，姬蓝霖就踏上了黏腻恶心的肉质地面，靴子踩上去就是一股股的透明粘液，滑腻不堪。她只得集中注意力保持平衡，一时间倒忽略了周遭环境所带来的不安与压迫感。 待行至反应堆附近，姬蓝霖终于见到了人影，这是名士兵装扮的男人，虽然不知是敌是友，但在这里能遇到一个活人还是令她颇感安慰。这家伙自胸部以下都陷入了一个肉质深洞中，一动不动的，似乎被困住了，姬蓝霖热心肠地上前试图帮他脱困，不料轻飘飘地将整个人都拉了出来。 这是具尸体，确切来说是半具尸体，还是半具被掏空的尸体，内里的血肉内脏都不见了，只余一层人皮和战斗服，空落落地套在半截骨头架子上，所以才会浑不受力。姬蓝霖只看了一眼，便三魂丢了七魄般哆哆嗦嗦地退开了，一路上又遇到几次类似的情况，内里的衣物湿了又干，干了又湿，她却再也没有勇气上前查看。 善于自我暗示和心理建设也是姬蓝霖少有的长处，一路上即使已经抖成了筛子，她仍幻想着自己只是在一片一望无垠，空气清新，微风和煦的大草原上漫步而已。不可否认这一招的确有效，但适用范围却同样有限，于是当她看到这一幕时，立即反应不能。 前方二十米处，一只一人来长，蝎子模样的怪物正用细小的前肢小心翼翼地捧着颗人头，一本正经地用细长的口器从颈部断口进入颅内来回插入抽出，仔细地吸食着附带而出的脑髓，不时还回头瞅一瞅四周，活生生就像个找到好东西正偷偷品尝，却不愿和同伴分享的坏孩子。 这一幕在姬蓝霖之前幻想出的草原场景中无疑是突兀且不合理的，于是她尝试将其替换为一只小绵羊，却发现绵羊舔着人头的情景也不怎么赏心悦目，只好又将人头换成西瓜，这才和谐了许多。 将自适应斗篷功率调到最大，姬蓝霖总算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大厅中央左近，往左是避过塌陷的废墟，进入入口通道的必经之路，往右是玛蒂尔达目的地中继站的所在地，一时间，她有了两个选择。 姬蓝霖向来遵循“滴水之恩，当涌泉相报”这个道理，加上玛蒂尔达对她帮助良多，她断没有独自逃跑的理由，然而于她来说，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。 还没与姐姐重逢，是不可以死在这里的。这样想着，即使良心不安，姬蓝霖还是打定主意先行逃离。可正当她沉浸于思绪的这短短一刻，情势有了巨大的变化——不知何时，盘在反应堆上的巨怪的一条巨型触手已然悄无声息地延了下来，它那巨大的体型立即给了姬蓝霖沉重的视觉压迫感。 仿佛感应到了人类的存在，这条粗大笨重的触手径直朝姬蓝霖蠕动过来，而后者当场就失了分寸。手足无措的她先是无比慌乱地朝眼前触手倾泻了整整两匣子弹，可惜无论SG9手枪还是老式步枪，给这触手造成的伤害都微乎其微。 距离拉近到数米,两条从巨型触手顶部伸出的细长触手眨眼间又伸上前，一把打掉了姬蓝霖手中的武器，并轻易将她卷住且抬上半空，这触手的力气很大，如何反抗都不过隔靴搔痒而已。 姬蓝霖被扔到了巨怪的口器左近，落在了无比滑腻的肉壁上，附近蠕动着的触手立即闻风而至。预见到不可避免的结局，她索性也不挣扎了，当下心一横眼一闭做出副任人宰割的模样。可惜等了半晌也不见红口白牙前来接洽，好不容易敛聚的决绝一拍两散，她刚忐忑地睁开眼睛，几十股腥臭的粘液就喷了一身。 即使姬蓝霖也知道，无论在哪个时代吐别人口水总是容易引发争端的。可还没等她想好采取什么行动报复时，更令人目瞪口呆的状况发生了——她身上的衣物在这些粘液的腐蚀下开始一件件消融剥落，连自适应斗篷也未能幸免，而她那逐渐显露，光滑细腻的肌肤却毫发无损。如此一来，还没过一时三刻，她就处在了全身赤裸的状态，几条更为细小的触手缠住她的四肢，往外拉开，试图护住敏感部位的她立即被拉成了一个羞耻的大字。 精致如白天鹅的玉颈，小巧玲珑的锁骨，胸前挺立的那对滑腻白皙，盈盈一握的少女香峰，以及光滑紧致，韧性十足的小腹，再加上那双雪白秀气的纤足。这些本只属于姐姐的东西，如今却全数暴露在了这些恶心黏腻的触手眼前，强烈的羞辱愤恨，令姬蓝霖心底愤懑不已。 从小就备受姐姐宠溺，像雪绒花一般被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的她哪受过这种对待？一口气堵住心口上不来，她干净利落地昏了过去…… . . . 陌生又熟悉的地方。 坐在茵茵的绿草地上，呆呆注视着眼前澄澈的湖面，纤长的小腿从繁复的白蓝色裙装下沿伸出，赤足一下下挑弄着青草的细稍。 沉浸在无序的忧郁与愁绪之中，直到被人从身后合腰抱住，背部传来软软的压迫感，然后伴随着淡淡的，熟悉而又陌生的惑人气息，一股湿热的气息抚过耳侧。身子随即轻轻颤了下，却被身后的人搂得更紧了。 “不用担心，不会和你抢。”是俏皮但又带着点蛊惑，如水晶叮咛般的悦耳少女声。 “我想要的是另外的东西。”声调稍稍上扬，少女又道。 “另外的……东西？” “你知道的。” “我……” “你明白的，把它给我……给我，一切就如你所愿。” 虽然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，但许是对方的声音过于惑人，于是不假思索的，轻轻点头。 不知过了多久，那细细的絮语，温软的呢喃仍萦绕耳际，经久不散，心跳也因此悄悄漏了几拍，左手抚上脸颊，是意味不明的烫意。 转身环视左右，身后的她不知何时已了无踪影，就和来时一样突然，只留下一根墨色的发丝，轻轻搭在肩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