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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 皇甫祺-九蛇帝王的诅咒

    那次,在心平宫前,被对方狠狠甩了一巴掌,『你根本不配做皇帝!』那句话,让他勃然大怒了一整天,想再去找对方,在玄天宫外徘徊了好几回,最后还是为了大局着想,打算回到帝清宫继续批阅奏章。

    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,才刚踏进帝清宫,便看见平治被一人挟持着,『陛…陛下!』一脸恐惧。

    皇甫祺眉头扯动,马上听见后方传来许多脚步声,转头一看,果不其然,一群黑衣人持刀堵在门口,而领军的竟然是眼熟的人,双眉皱得更深,『别动,』一剑穿心,平治黯然倒地,『他是我的。』皇甫靖凌走上前。

    皇甫祺面对自己的胞弟,『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。』沉下脸色。

    『你,』长剑抵心,『不配为帝。』

    盯着那双无情的凤眼,听见那冰冷的话语,皇甫祺感到窒息,不管是因为那双像极芯妃的眼睛,还是因为那句同稍早从那聒噪人儿所说的话。

    他到现在还想不透,儘管答应放过皇甫靖凌,也依然派人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,而现在竟然无声无息的杀进皇宫,他到底错过了什么?

    他没记错的话,领军的那人,是狼族的将军,疑似叫作牙,明显皇甫靖凌是获得了狼王的协助,难道皇甫靖凌不知道那女人和狼王的关係?况且若是狼族插手,为何婪燄那边没有动静?他也成了皇甫靖凌的盟友?不,三年前,他帮助自己扳倒其他人,没道理现在会选择其他人,尤其皇甫靖凌还接受了狼王的帮助。

    她知道狼王也来了吗?想到这点,原本雀跃的心灵沉淀下来,不,皇甫靖凌恐怕不会让她知道有关那场叛变的事情,他可捨不得自己在她心中温良恭谦的美好形象有一丁点污点,从她今日来看自己的言行便能看出。

    狼王……如果她知道了,还会跟自己走吗?

    被扣住的双手握成拳,两道剑眉深深皱起。

    顿时,火焰摇曳几回,皇甫祺收回思绪,警戒的转向不远的暗处,「都来了,何必藏首藏尾?」

    黑暗之中没有脚步声,却渐渐浮出一名身影,「不是藏,只是在欣赏。」最先出现的下半部脸庞正掛着友善的微笑,「堂堂皇帝难得有如此落魄之时,就该好好欣赏。」

    盯着走出暗影的婪燄,黑色的西服在黑暗中很是融洽,白皙的脸庞一贯从容优雅,好似这不是地牢,而是某处交谊会场,皇甫祺瞄了一眼对方腰间的配剑,心知肚明对方不是来救他的,「你帮了他们。」肯定句,因为这是导致他会沦落至此,唯一的可能解释。

    千防万防,家贼难防。

    婪燄笑了笑,没有否认,「为什么?你可知凌弟身后的人是谁?」

    「当然。」不管是自己还是雷湛,任何一举一动都不会逃过对方的掌控之中,因为就怕错过一点关于那女人的消息,所以当打听到疑似那女人的消息时,双方才会先后动身来到蔓陀国。

    听见对方的回答,皇甫祺眉头扯动,难道婪燄与狼王不再敌对了?

    「不过,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,是常识。」他笑咪咪地解释。

    主要敌人……「是因为她?」皇甫祺震惊。

    提及那名不乖的女人,还想到前几日的争吵,婪燄很有〝肚量〞的把所有在那女人身上得到的不愉快,全部怪罪到皇甫祺身上,「张梓竟能让你和狼王联手,就只为了扳倒我?」

    皇甫祺不敢相信,难道他从头到尾都错看了那个女人的影响力了?突然想起那场莫名的战役,起初打得如火如荼,最后却虎头蛇尾的结束了,他猜不透是什么原因,甚至还耻笑不可能是因为她,结果……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类!」

    「看在往日的交情上,你有什么想问的,儘管问。」婪燄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,烦闷的心情就舒爽了些许,轻松笑道。

    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」面对婪燄的背叛,他既愤怒也困惑,要是婪燄仍合作于他,甚至不用出手协助,只须简单提醒一句,今日他便不会落得如此地步。

    「只有一件事。」婪燄举起那修长的食指,「你覬覦她。」

    皇甫祺一窒,「我已经告诉过你,她是我的东西,而你却妄想碰她?」婪燄笑着摇摇头,笑他的不自量力,食指还附和的左右摇摆,「你是个谈得来的朋友,脑筋清楚的盟友,自身潜力也配得上你的野心,与你合作本是件具有长期效益的有利买卖,助你登上帝位,保持良好合作关係,一切都符合我的投资计画,可惜了。」

    「你竟然为了一个普通女人选择放弃我这个助力?」皇甫祺的眉皱得死紧,不可置信,难道身为盟友的九蛇帝王比不上一个人类的价值?

    「普通吗?」婪燄嗤笑一声,「若是普通,你为何想要她,甚至刚刚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想跟她一起过后半生?」

    皇甫祺震住,没想到刚才和她的对话会都被婪燄听见,无法反驳,脸部僵硬迟疑,「婪燄你……爱她?」

    婪燄的笑容一顿,「不。」摇头,神色自若地否认。

    「若不爱她,你为何如此在乎她?」

    婪燄怔住,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,从他弄丢她时,他所想的就都只有该怎么夺回她,「这只是一场比赛。」思考不过一秒,立即釐清主因,重新勾起笑容。

    「对你而言是比赛,那对狼王呢?」皇甫祺还记得那个女人的眼泪,「狼王爱她吗?」

    「怎么可能。」婪燄不屑笑了,宛如皇甫祺说了什么夸张的玩笑。

    皇甫祺垂下眼帘,胸口隐约疼痛,替那个女人感到不值,「我视你为夫的爱着,你却自恃为王的待我。」低声呢喃。

    婪燄呆愣,卡住了笑容,「她爱狼王。」皇甫祺抬眼,正视婪燄。

    心脏一震,完美的容顏扭曲几分,皇甫祺的话好似勾起了不好的回忆,『你明明知道我爱他,你明明答应我会放过他,为什么你要这样做?难道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,都只是在欺骗我而已吗?』

    「她不爱他。」温醇好听的嗓音骤冷。

    「呵,原来完美如你的婪燄也会自欺欺人?」皇甫祺讽笑。

    那嘲讽如针扎得他难受,婪燄握紧双拳,「她、不、爱、他!」字正腔圆却是从牙缝中奋力挤出。

    「你是在纠正我还是说服你自己?」皇甫祺终于看明白,这场婪燄口中所谓的比赛。

    「闭嘴!」婪燄不悦的拔出剑,纤细如刺刀。

    剑端抵在喉头,森冷的压迫倾泻,让人难以呼吸,皇甫祺的脸色更差,被迫的微仰下巴,却还是撑起嘴角,「若她不爱狼王,那是爱谁?」不屑地反问,「你认为她该爱谁?爱你吗?」

    拥有绝佳自制力的婪燄,此时也愤怒的绷紧了脸,咬紧牙关忍住想伸长的犬齿,「她也有自己的意识,你不可能完全支配她,婪燄,你若不爱她,至少…放她自由吧!」

    「以自我为中心,阴险狡诈,喜怒无常的九蛇帝王竟然会为了一个人类说话?」婪燄暗自吃惊,「难道,你爱上她了?」

    爱吗……皇甫祺没有马上回答,只是想起这段不长的时光,明明是虚无的白却成为他心上最鲜艳的顏色,他知道在她心中,他的份量远不及狼王或者是婪燄,甚至还输皇甫靖凌些许,但是他想努力,他有自信,再多给他一点时间,他能让她忘了他们,他就能完全得到那〝我视你为夫爱着〞的爱情!

    「是,我爱她。」先前极力压抑的心,到如今却承认的毫不费力。

    「好,很好,」婪燄听见皇甫祺自然的坦承,气极冷笑几声,「你不愧是你父皇的儿子,传承你九蛇族帝王的诅咒,荒唐的去爱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!」怒斥低吼,握剑柄的手更是紧了又紧。

    「微不足道吗?」皇甫祺苦笑,望着已经失去冷静的婪燄,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婪燄如此,印象中的婪燄虽然毫无人性,但表面永远温雅平和,根本不可能会任由情绪掌控自己,他没见过没听过,或许…就连婪燄也不曾让自己失控过,而今,他却失控了,完完全全的丧失那自豪的冷静理智。

    他真的错了,从一开始就错估那女人的影响力,不管是对自己,对狼王,还有……对眼前这个看似无心的血族,「你说你不爱她,那你知道你爱的是谁吗?」这刻,皇甫祺倒冷静下来,淡淡反问。

    「我当然知道,但你不配知道!」婪燄继续低吼,「而你不准爱她,她是我的东西!」他不准任何人覬覦她,那个女人是他的东西!

    顿时,皇甫祺脸上的笑容转为讽刺,他不会告诉他的,聪明冷静一世的婪燄现在却如此失态,是,他是输了,在这场皇位之战,在那个女人心中,他根本赢不了谁,「婪燄,你不会得到她的。」像是诅咒,轻描淡写地吐出,「总有一天,你会完全失去张梓。」

    婪燄内心震盪,因为曾经也有个男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诉说,『总有一天,你们一定会完全失去她,所以你们心中若还有一丝为她着想的话,就别带她走吧!』那对她至关重要的男人──陈彬用着平淡的口气,好像那是一定会实现的未来,即便如此,他和雷湛依旧强硬地把那个女人带回这里。

    黑夜中飘渺的白纱,他还记得那飘过指尖的触感,以及那决绝坠入深渊中的倩影,『下辈子,可不可以…不要再相遇?』这些日子以来午夜梦回中,每每到最后都只剩卑微的哀求。

    曾被白纱飘过的指尖猛然抽痛,被皇甫祺戳中内心恐惧的婪燄,连最后一丝理智也消失殆尽,「你给我闭嘴!」

    高高扬起的剑刃,皇甫祺的笑容变淡,在最后这刻,他以为他会想起芯妃,那个在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女人,但稍稍闪过之后,是那抹白,『皇甫祺,我会救你的。』她信誓旦旦。

    『张梓,如果我真的能活下来……我们一起走吧!』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,『到时,我不再是皇帝,你也只是个人类,你放下仇恨,我放下以前的恩怨,找个山林乡野简单生活,我……也许,我们能幸福。』第一次,他觉得皇位也不是那么重要。

    就像她总唱的那首歌,那首他从未听完整的歌曲,输了你,赢了世界又如何?只要能拥有她,皇位什么的,好像也能轻易放下了。

    她回头望着自己,彼此凝望,好像她真的在认真考虑,考虑要和自己一起度过后半生,他好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生活,好想……『张梓,我等你。』

    闭上双眼,一抹洁白在脑中越发清晰,就如那夜大雨,越走越近,越来越清晰……

    瞬间,头颅分离,鲜血直喷,将唯一白皙的容顏喷得血红,浓烈的血气让他缓缓恢復平静,血珠随着剑身滑落,金黄的瞳孔无情地凝视着还算是自己好友的头颅,「你最大的错误便是,让她心里有你。」轻声冰冷的吐出。

    掏出手帕,优雅的抹去脸上的血液,还有剑上的血渍,收起剑,巾帕随手一拋,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白色的手巾贪婪的吸吮血腥,最后融入艷红之中。

    火光再次摇曳几回,地牢最终回归平静,地狱般的平静。